熟悉塞林格的读者都知道,以大哥西摩为首的“玻璃家族”七兄弟姐妹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之后塞林格作品的核心人物,塞林格对他们的喜爱甚至超过了他们。霍尔顿,让他一举成名。 在1961年精装版《弗兰妮和佐伊》的封面上,塞林格向外界透露,他希望将“玻璃家族”的故事写成一个系列:“我想写的是一个家庭20世纪的纽约,格拉斯家族……我喜欢写格拉斯家族的故事,我已经等了他们大半辈子了,我不遗余力地写,一定要动员所有的人,认真的态度、完成故事的技巧。” 塞林格的情人乔伊斯·梅纳德也在自传中谈到了塞林格对“格拉斯家族”的喜爱:“杰瑞不会给我看他的作品。他实际上给我看了他的格拉斯家族档案。对他来说,这个家庭和他的家庭一样真实。”出生在这个家庭,他对这个家庭有了更深的感情,他积累了成堆的笔记、卡片和笔记本,记录了格拉斯家族成员的生活习惯和背景——喜欢的音乐、去过的地方、生活的片段。他们的家族史。” 就连作家约翰·厄普代克也曾这样评价塞林·塞林格对他笔下的一家人令人费解的爱:“塞林格对格拉斯一家的爱超过了上帝对他们的爱。他的爱太排他了。他们已经成为他精神上的避难所。他们的喜爱已经达到了最深的程度。”它有损艺术性。”
显然,“玻璃家族”对于塞林格来说已经不再是几个虚构的文学人物那么简单,而是一位需要他花费一生的热情和精力去理解和诠释的东方精神导师。 在他们面前,塞林格早已失去了作者的主动性,而是在东方思想的指导下虔诚地记录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与此同时,塞林格也参与到了这个家庭的生活中。 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这个家里的二哥巴蒂。 他对大哥西摩的崇拜以及对西摩精神境界的无限接近,仿佛凸显了塞林格与东方文化的关系,而他对弟弟佐伊的启蒙则进一步体现了塞林格通过宗教“进行精神启蒙”的野心。 总之,《玻璃家族》是塞林格接触东方文化的精神结晶。 通过这家人的相关作品,人们不仅可以一睹塞林格隐居后的神秘生活,还可以从中了解一位西方作家。 在东方文化中获得精神完美的自由与喜悦。
“万物皆可”——修身养性的思想基础
庄子对于自然界万物同一性的态度也对塞林格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庄子对于天下万物同一性的态度是一贯的。 虽然他肯定和承认事物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但他认为这种差异只能作为自然界万物彼此不同的标志,而不能作为尊卑、优劣的依据。 。 庄子之所以极力传达这种“齐物”的思想,是因为人们过于重视自然界万物之间的差异,从而产生纠纷,纠纷产生是非,“因是因为”是非,因非因是”(《庄子·齐物论》),永远不会穷尽。
在《木匠们把梁举起来》的开篇,塞林格描述了西摩向他十个月大的妹妹弗兰妮讲述“九方高相马”的道教故事,并面对巴蒂对此看似荒谬的行为的质疑,都说“婴儿有耳朵,他们能听见”。 可见,西摩的“固执”不仅体现在他选择传达“表象与实质往往相悖”的道家故事,更体现在他已完全进入“道”,能够观照周围的事物。以“平等万物”的态度来看待世界。 一切。 显然,《西摩》的创作者塞林格认同庄子“齐万物”的观点,而他所塑造的巴蒂、弗兰妮、佐伊等“玻璃家族”人物所遭遇的精神危机也如出一辙。 因为他们不熟悉“平物”的直接后果。
“格拉斯家族”的七兄弟姐妹中,巴蒂与大哥西摩的关系最为密切。 在他眼中,西摩是“一个愚蠢的启蒙者,一个认识上帝的人”。 他的一言一行都成为巴蒂观察和学习的对象。 巴蒂是一名作家,也是纽约州北部一所女子学院的教师。 让他头痛和恐惧的是走进307教室,因为坐在那里的人似乎“散发着错误的时代信息”。 二十四名女学生,但当巴蒂问同样在大学任教的西摩时,“他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西摩说,他认为教学中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真正无法忍受。 显然,西摩的课堂上也有一些学生“散发着不合时宜的信息”,但西摩却能够在学生身上忽略时代、社会、家庭造成的差异,看到他们身上蕴含着相同的身份。 自然。 同样,在和孩子们玩耍时,无论哪个孩子和他开玩笑,西摩总是喜欢,而巴蒂则承认,他“只是有时喜欢”,因为巴蒂无法忍受那些针对他的不友善言论。 这是一个善意的玩笑,他不禁佩服西摩的忍耐力。 不过,在外人看来,西摩确实是忍耐,但对西摩来说,他才刚入“道”,笑话“不怀好意”或“无害”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1961年9月,将1955年1月和1957年5月发表在《纽约客》上的两篇短篇小说《弗兰妮》和《佐伊》收集起来,以《弗兰妮和佐伊》为题出版。 这部作品围绕“格拉斯家族”的两个最小的孩子——弟弟佐伊和妹妹弗兰妮展开。 整个故事是从弗兰妮的精神危机开始的。 她与男友瑞安(Ryan)和弟弟佐伊(Zooey)正在交往。 对话中表现出一种对外界敌视的态度。 弗兰妮用近乎讽刺的语气,列出了所有她无法忍受的人和事,比如“自以为是”的大学代课老师和老学者、台词动作夸张的演员、高等教育培养出一群傲慢无知的学生。就连坐在她面前因为A文而炫耀的瑞安也未能幸免。 弗兰妮充分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处境,她对自己散发出的“破坏力”深感愧疚,但她就是无法压抑自己。 而她的弟弟佐伊,虽然不像弗兰妮那么精神混乱,但他也会批评周围的一切; 作为一名青年演员,他不愿意让自己的表演天赋被埋没在华而不实、做作的剧本中,但囿于世俗的商业环境,他不得不遇到了令他厌恶的编剧。
显然,弗兰妮和佐伊遇到了同样的精神危机,而这一切的原因是西摩和巴蒂从小就用东方思想教育他们,使他们成为别人眼中的“怪胎”:他们现在陷入了精神困境是这些东方思想发挥作用的结果。 弗兰妮和佐伊依靠他们众所周知的东方智慧,认为自己比别人优越,所以他们不断抱怨和批评别人。 但他们无法真正理解这些东方思想的内涵,从而进入“道”的智慧。 不但不允许他们把别人当成“一样”,反而成为他们给自己找麻烦的障碍。 巴蒂曾在给佐伊的信中说:“任何真正的宗教研究都必须导致‘差异’的扬弃,‘差异’是幻觉之间的差异、男孩和女孩之间的差异、动物和石头之间的差异、白天和黑夜之间的差异。 ” ,冷和热的区别。”巴蒂在超市的肉类柜台上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他立即开车回家给佐伊写信,想立即告诉他这个“生死攸关”的事情。
可见,庄子的“齐物论”及其对此的理解,确实是摆脱是非痴迷、热衷争论的有力武器。 在庄子看来,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争论的对错,因为世界上没有公认的判断是非的标准,而从道家“虚与应”的角度来看, 《李与西施》、《惠威威》都是一样的。 因此,弗兰妮和佐伊痛苦的“关键”在于,他们没有以“统一”的视角和心态来对待周围的一切,因此他们无法认识到“天地与我共存,万物一体”。我。” ” 境界。
“知心见性”——修身的终极目标
禅宗给塞林格带来的主要影响是“清明心性”。 六祖惠能留给后人的《昙经》中多次提到“明心见性”的重要性,因为见“性”是学佛修禅的最终目的,正如道家的“梵我同”和道家的“洒脱”一样。 惠能大师虽然强调“法非骤渐,人锐钝”,但他堪称禅宗“顿悟”法的创始人。 六祖在《檀经》中仍然解释了很多开悟后的“清心性性”,比如六祖“一闻经,心即开悟”等等。 当然,像惠能大师那样“顿悟”并不容易。 不仅要知道“一切法只能从自心求”,而且不能“以心说话”,在日常生活中也要修行“无念”、“无念”。 通过“执着”与“不执着”不断修行,真正“开悟”后的极乐感受与佛无异。
对禅宗有广泛研究的塞林格也喜欢在作品中赋予“玻璃家族”的人物以“悟道”和“澄清心性”的结局,这与禅宗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师父以禅宗公案“教导”僧人。 塞林格这些以自己的性格塑造的人物,也在他人或事物的启发下产生了“恍然大悟”。 在《西摩:传记》中,饱受世俗规范折磨的巴蒂,在描述完心目中的“佛”——西摩后,居然认为“没有什么比走进那个可怕的307房间更重要的了”,他他不再看到这间教室里的女学生们散发出的不合时宜的信息,而是看到“她们真的很闪亮。”虽然他被自己突然的想法惊呆了,但他也开始明白西摩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我们的一生中我们所做的无非就是从一个小圣地走向下一个“圣地”。 确实,对于开明的西摩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不是明亮和神圣的。 对于刚刚顿悟的巴蒂来说,今天令他厌恶的307教室,却是他明天要踏足的新地方。 圣地。
在《弗兰西和佐伊》中,给佐伊带来的“顿悟”来自于1951年巴蒂写给他的一封信。作为这个家庭唯一活着的兄弟(西摩已经去世三年),巴蒂已经肩负起神圣的使命。大哥西摩有责任帮助他的弟弟和妹妹。 因此,在看到佐伊的精神混乱后,巴蒂开始采取行动。 他知道佐伊对表演艺术抱有很高的期望,他也明白世俗的表演无法满足佐伊的期望。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劝说哥哥转行,而是要求他遵循《行动瑜伽》的“行动”和“行动”。 “不执着”去表演,“演……无论何时何地,你想演,因为你觉得你必须演,但要全力以赴。无论你在舞台上做什么,只要是美丽是无名的,赏心悦目,超越了戏剧天才的灵感,然后我和西摩就会穿上租来的燕尾服和水钻帽子,然后庄严地走到舞台的侧门,手里拿着花束和一把金鱼草。” 因此,用巴蒂真诚而富有启发性的话来说,佐伊拿起他放在一边的剧本,“开始仔细阅读,或者研究它”。
开明的佐伊将这种“顿悟”的光芒投射到了同样困惑的妹妹弗兰妮身上。 弗兰妮情绪变化的直接原因是西摩房间里放置的一本名为《朝圣者之路》的宗教书籍。 本书讲述了一个农民在长辈的指导下不断念诵“耶稣”的故事。 “祈祷”力求让祈祷与心跳的节奏同步,这样才能见到上帝。 这本书的出现使弗兰妮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不仅站在了几周前所习惯的世界的对立面,而且还彻底导致了自己的精神崩溃。 她只能蠕动着嘴唇。 我不断地背诵书上的祈祷文。
与弗兰妮遇到同样困境的佐伊非常清楚这个问题,因此他直言不讳地指出弗兰妮对他人的抱怨和指责并不是因为错误在于别人,而是在于她自己。 弗兰妮不禁对自己感到困惑。 一方面,她为不断地“挑剔”别人而感到内疚,另一方面,她想用“保持沉默”、“看电影”、“在图书馆消磨时间”来抵制别人的“指责”。言辞自命不凡,但没过多久,她的“旧病复发”。 显然,弗兰妮无法以“齐一”的态度接受身边所谓“低层”的人。 “虚伪”的性格和行为,所以当焦急的母亲贝西给弗兰妮端来一碗鸡汤时,她无法意识到这碗普通的鸡汤与神圣的座右铭是一样的。
正如佐伊指出的那样,“如果你向往的是宗教生活,你应该知道你错过了在这所房子里进行的所有宗教活动。鸡汤给你端上来,你甚至不知道它是宗教生活。” 一碗神圣的鸡汤……即使你确实出去旅行到世界各地去寻找一位古鲁 - 一位精神领袖,一位圣人 - 来告诉你如何正确地说你的耶稣祈祷文,那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你的鼻子底下放着一碗圣鸡汤。 即使你看到一个圣人,你怎么能认出他呢?”最后,佐伊用“胖女人”的故事让弗兰妮彻底平静下来。当佐伊参加一个名为“智慧之星”的节目时”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西摩总是要求他擦鞋,但佐伊认为“录音室里的观众是白痴,主持人是白痴,赞助商是白痴。”,他不会擦鞋。当然,年轻的佐伊不明白西摩说的话,也不知道西摩所说的“胖女士”是谁,但因为西摩一直以来,佐伊都是这个家庭的精神领袖,但佐伊仍然对此不屑一顾。长大后开悟,佐伊终于理解了西摩所说的“胖女人”。在百老汇剧院,有“最时尚、最胖的女人”。 ,和晒黑的观众……他们之中没有人。“一位不是西摩的‘胖女士’”,因为这个“胖女士”不是别人,正是“基督本人”。
开悟的弗兰妮终于明白,一直让她厌恶和鄙视的一切都是西摩口中的“胖夫人”,它们都是神圣的。 于是,恍然大悟的弗兰妮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她……”把床上的烟灰缸、香烟、烟盒都清理干净,然后拉开床罩,脱掉拖鞋,钻到被子下面,静静地躺着,对着天花板微笑,几分钟后就睡着了,没有做任何梦。做吧。”
可以说,东方文化对于塞林格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它不仅成为塞林格迷茫时期的精神稻草,也为他日后的文学创作指明了方向,成为贯穿整个“玻璃家族”的精神支柱。 值得注意的是,塞林格对梵天、禅宗、道家的吸收和实践并不是单一的、孤立的,而是他将这三种东方思想作为一个整体接受,这不仅体现了这三种哲学的影响。 在很大程度上,他们都有相似的基础,比如都强调个人对最高本体的理解,相似的生死轮回教义,相似的修行方法。 同时,这也表明塞林格并不局限于特定的东方宗教。 相反,他集众家之长,根据自己的思想状况,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实践学说和方法;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甚至研究了天主教神秘主义。 因此,梵文、禅宗、道教,连同塞林格自身的犹太教以及他生活环境中根深蒂固的基督教,共同作用于塞林格的思想体系中,充分体现了东西方宗教融合的趋势和可能性。